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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
我刚记事的时候,那是我出生的第6天,主人拉着我的小脚丫,在往我的腿上套一个小圆环。可能是我的脚长得太大了吧,主人怎么也套不进,疼得我浑身直发抖。主人又在我的脚上擦了点润滑的东西,小圆圈一下就套进了我的腿上,刚开始有点不习惯,压在肚子下面还有点疼呢。
渐渐地,我能慢慢地站起来了,也能活动活动了,也就习惯了这个小圈子了。我低头看了看它,还蛮漂亮呢,上面还有一圈字,因我不认字,我就问妈妈:“这小圈子上写的是什么啊?”
妈妈笑着说:“孩子,这个小圈子是主人给你戴的记号,也就是你的身份证,将来啊,你走到哪,一看上面的编号,就是你了。”我明白了,原来主人是怕我丢啊!呵呵,这个傻主人,我天天在爸爸妈妈身边,怎么会丢呢?他可真笨。
爸爸说:“孩子你错了,等你三十天后啊,主人会送你去另一个更大家庭,那包吃住,环境可好呢。”我听了好害怕,我哭着喊着说:“我不要离开爸爸妈妈,我不去,我不去嘛。我就在爸妈身边,我就不去!”妈妈看着我着急的样子说:“好好,我们不去,就把小灰留在爸妈身边。”
我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可妈妈说完话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唉——
我不记得过了多少天,只记得有一天主人提个笼子进来,把几个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都放入笼子里,当时好害怕,我直问妈妈:“主人会不会抓我啊?”妈妈赶紧把我藏到身后,我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就要离开爸爸妈妈去另一个家了,要不然那天妈妈说完话,叹了一口气呢,原来妈妈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主人走过来伸手来抓我,妈妈为了保护我,用翅膀用力地扇着主人的手,还用嘴啄他的手。主人抓住妈妈的翅膀,把妈妈放在一边,又来抓我看,妈妈看主人抓我,又飞了回来啄他。我吓得当时除了会哭,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这时爸爸也飞过来帮妈妈,用翅膀拍打着主人,可是最后,主人还是一把抓住了我,也和那些小朋友一样,把我放进了笼子里。笼子里面好黑啊,我更害怕了,我哭着叫爸爸妈妈,我不离开你们,我不想离开你们。我听到妈妈哭着在笼外对我说,“孩子,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冬天多穿点衣裳,在外面要小心啊,孩子。”听到妈妈嘶哑的声音,我的心好疼好疼。我知道我们只是小动物,是摆脱不了人们的摆布,我哭着说:“爸爸妈妈好好照顾身体,一年后孩子回来看你们。”
就这样主人把笼子提起来,我走出了生我养我的家,离开了生我养我的爸爸妈妈。我在笼子里也看不清外边,就感觉颠簸了很久,到了另一个地方停下来。主人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拿出来,还有个人在登记我们的身份证,后来把我们都放入一个好大的笼子里,里面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眼睛都红红的,可能都是和我一样不愿离开爸爸妈妈吧。主人在笼外站着,呆呆地看着我们,好像也很舍不得我们,他又仔细地数了我们一遍,就离开了。
这个新家有好多主人啊,我也叫不上名,就知道有个叫小谭的,天天给我们喂食、喂水,还有个叫小张的,为我们打扫卫生。在这里多少都有点不习惯,吃得也很差,就是一点小麦和玉米,有时吃得肚子都疼,只有到星期天才给那么一点点高粱吃。唉,真想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家啊!每当夜晚的时候,一个人都会暗暗地流泪,好想回到爸妈身边。
过了一个星期,看到小谭把笼门打开了,我早就想回家了,我一个翻身直奔笼门。可我年龄还小,体力不济,一下掉在了地上,小谭把我又扔回笼里。一天,两天,三天,就这样,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终于可以飞上蓝天了,去找爸爸妈妈了。我离开了鸽群,独自飞走了,可我根本不知当初的那个家在哪啊?我在蓝天上四处寻找,飞了好久好久,还是找不到,累得我找了个房顶歇会。我站在高高的楼顶上遥望着远方,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啊?孩子好想你们啊,你们现在还好吗?一想到这些,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天渐渐地有点要黑了,我有点害怕,只好先回这个大家了,心里想,等明天我还出来找,哼,我就不信找不到以前的家。可我飞出得太远了,这个大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心里又有点恐惧感。我定了定神,想起了新家是在南边的一个山顶上,我开心了,我一个鲤鱼打挺,直奔南山。我在天空往下一看,可能就是这了,下面有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广东XX公棚。没错了,就是这,我用个高台跳水的动作,双翅一收,嗖——直接落在棚顶,可一不小心摔了一下,好疼啊。
可是这让搞卫生的小张看见了,心里想,这怎么办啊,回来晚了主人肯定要罚我的。我一下钻进了笼门,心里想,这下你也不知道是我了吧。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好地蹲在上面,随后小张就进来了。我知道他上来看肯定是找我的,想罚我,切,我把眼睛一闭就当没一回事似的。突然,我感觉一只大手把我死死地抓住,我睁大眼睛一看,就是这个坏小张,还真的把我认出来了,这个坏家伙。
小张把我放在一个小笼子里,把我关了三天,才把我放回大棚里。我心想,你这个坏家伙,找机会一定整整你,你这个大坏蛋。第二天早上,小张和往常一样把我们先放出去,再进笼子底下打扫卫生。这天我没飞出去,我看小张打扫到我的站架底下,我高兴极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把腿一分开,他一摸头顶,哈哈哈,摸到了我的大便。他一抬头,我像离弦的箭直奔笼门飞上了蓝天,和小朋友混成一团,这下你可不知是谁拉的吧!
可能是到了秋天了,天气有点冷了,我一直还记得当年妈妈对我说的话,“天冷要多穿点衣裳”。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换好了新的厚衣裳,这回可暖和了。
这天我们院里来了两台大车,我看主人们把一笼一笼的小朋友抬上车,我也不例外上了车。过了一夜也不知到了哪,天刚蒙蒙亮,主人们把车门打开,我们一涌而上冲出车门飞上天空,心里直问自己这是哪啊?怎么没来过啊?我又定了定神,似乎离家并不远,好像家就在南边,我用力地扇动翅膀,可能飞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家。但家里一个小朋友都没有啊,我钻进棚里也没有看到小朋友,这时感觉好饿,我就去吃了点食又喝了点水,这回舒服多了,可就是感觉胳膊好疼,可能是刚刚飞累了。我趴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里又想到了爸爸妈妈,梦见他们流着泪说:“孩子,一年就快到了,咱们全家就快团聚了。”正做着梦呢,突然被声音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哦,原来是小朋友回来了。我问它,你怎么才回来啊?它说:“别提了,都快飞到家的时候,碰到一只老鹰,把我追出两公里多,他娘的。我还得掉头往回飞,还好没让那个坏家伙抓到,要不就没命了。”
过了也不知多少天,两台大车又来了,我们知道又要上笼了,又要把我们在另一个地方放出去,再飞回来。切,这人们怎么不累呢,多没劲啊,飞来飞去的,无聊。自己心里正嘀咕呢,好嘛,小张一把就把我抓住扔进了笼里抬上了车,把我气得心里又骂他:“抓就抓呗,干嘛拎我翅膀呢,都把我的新衣服扯破了,等哪天非得再整整你不可,哼。”
我记得就这样飞有七八次吧,有一天听小谭和小张说着什么,我仔仔细细地侧耳倾听,什么明天要五百公里比赛什么的,但有的字还是没听清,我也不太懂,就问旁边的:“喂,你知道什么是五百公里比赛吗?怎么比啊?”它回答说:“以前听爸爸讲过比赛的事,就是把我们都用车拉到五百公里远,一起放出看谁回来得快吧。”哦,是这样啊,我心里明白了,就是和人一样,很多人一起跑,谁跑得最快就是冠军,快的就成名了啊。
这一晚我彻夜难眠,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离开家的往事,想起爸妈流泪送走的我情景,那一幕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为了答应爸妈的那句话——“一年后全家就快团聚了”,我决心明天一定要飞出个样来,为爸妈争光,不能辜负主人对我的期望。
一大早我就盼着车早点来,我就能早点和父母团聚了,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悲伤,真怕自己飞不好主人就不要我了。八点多车来了,可今天只来了一台车,因为很多朋友在上次训练时都飞丢了,唉,也不知它们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天这么冷,有没有吃的?外面有没有危险?
主人把我们放入车里,又拉着我们走出了我人生的第二个家。这回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在车上我有点晕车了,头也晕晕的,走了整整一个晚上车停下了。我在车里偷偷地往外看了看,天还是黑黑的,车不动了我也不晕了,我静静地等待着黎明快些到来,明天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心里一阵阵地热血沸腾。天终于渐渐地亮了,就听一声枪响,还把我吓了一跳呢,枪声一落,车门突然打来,我来不及想太多了,冲出笼门头也不回直奔我的第二个家南山,在空中我只有一个信念——快、快、快点飞。
我跋山涉水地飞了将近三百公里的时候,真的感觉好累啊,身子都有点软了,翅膀也渐渐地没力气了,就感觉口干舌燥的,怎么办呢?正在我想找个池塘喝点水时,突然,感觉背后有个东西直冲我扑来,我没来得及往后看,但我知道肯定很危险,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身子一斜一个大翻身在空中摆了几下。这股劲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可能也是逃命的本能吧,最起码我能冲出几公里远。我回头一看,是只老鹰,已经让我甩掉了,心里平静了很多,但吓了我一身冷汗。
不行了,这次真的感觉口渴难耐,我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池溏。我害怕下面有危险,就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看来没事,我用最快的速度脚还没沾地,嘴就已经挨到水了。站在地上不到两秒钟,我刚喝两口水,只见又有一只鹰迎面扑来,我纵身跃起几丈高,躲开了这个恶魔的魔爪。由于纵身用力过猛,没来得及看旁边有没有障碍物,一下翅膀刮到了电线上,整整刮短了我前三条大翅。我一下从高空掉在了山头上,想再次飞起来有点吃力。我抬头看见有一个朋友在我头上飞过,顿时,我又想起了答应爸妈的话:“一年我们就又能团聚了。”想到这里,我忘记了翅膀的羽毛已经断掉,我拔地而起,跳上云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我要回家。
到了,到了,前面那座山就是我的家,我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从高空斜着向南山落去。我把双翅一收,就好似一块石头一样瞬间向棚砸去,我快速钻进棚里,只看到刚刚在我头顶飞过的这个朋友在,其他的小朋友还没回来。我知道这次我不是冠军,但我尽力了。
过了几天是拍卖大会,我和所有飞回来的小朋友一样,每人都放在一个小笼里,放在奖台上,在我笼前放着一个硕大的奖杯,上面金光闪闪地写着“亚军”两个大字。想起飞行途中那一幕一幕的危险,想起受了伤的翅膀,想起能和爸妈团聚了,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再次滑落,打湿了我的衣襟。拍卖师在台上高喊着,一万元,两万元,两万五,一,二,三!拍卖师用锤子敲定了我两万五千元的身价,我想妈妈,我想爸爸,我不想再去别人家。早知是这样的结局,我何必苦苦寻觅这个根本就不属于我的家啊,我失声痛哭。
突然我感觉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好面熟,好面熟啊,啊,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来了。我大声地叫喊着,用力地拍打着翅膀。主人也看出我认出他了,原来买我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主人啊。主人把我从笼子里拿出来,脸贴在我的身上,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好温馨,好温馨,这时主人的眼里也闪出点点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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