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英雄》
2005-09-05 21:52:16
信鸽温柯受勋
狄肯勋章,更通俗地被称为“动物的VC”(VC即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是由玛丽亚·狄肯小姐设立的。该勋章授予那些在二战中和战后履行职责时表现出非凡勇气和贡献精神的动物。在已授出的53枚狄肯勋章中,18枚授予狗,3枚授予马,1枚授予一只猫,还有31枚授予了鸽子。
没有哪一种动物像鸽子一样因为战场上的突出表现而获得如此众多的荣誉,它们远远超过了其他动物。温柯是二次世界大战中最著名的鸽子之一。它的故事体现了鸽子在军事上所做的宝贵和英勇的贡献。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英国皇家空军的“鲍特号”飞机在敌人的炮火中严重受损,紧急迫降,落在了大海上。所有的机组人员都被抛入海中。但处在危险中的并非只有他们自己,他们还有一只装在容器中的蓝格纹母鸽,它是他们生还的渺小的希望,却也是惟一的希望。
它正在奋力地从已经破了的容器中挣脱出来。但是机组人员没高兴多久。当看见它拍打着翅膀掉进了在飞机上迅速蔓延的浮油中时,他们又灰心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它的翅膀会沾满油。它挣扎着,要从水中和危险的污染物中跳出来,以获得必要的上升力飞向空中。它成功了,笨拙地飞了起来,绕着飞机盘旋了一圈后,飞到高空中,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次日早晨,英国皇家空军信鸽部门的大卫中士吃惊地发现,一只非常疲惫、浑身湿漉漉且沾满了油的信鸽飞回了鸽房。当他照料这只鸽子时,它的身体状况向他解释了不少事情。他不仅能得知它是从失事的飞机上来的,而且通过计算飞机迫降和它到达之间的时间,考虑到风向和影响它飞行的羽毛上的油,他实际上能记下鸽子飞过的路线,事故发生地不在搜索工作进行的区域。
十五分钟后,失事的机组人员被找到了。
这是二战中信鸽首次救下了英国皇家空军的一队人员。机组人员为表示对他们的羽毛朋友的敬意举办了一个宴会。但是直到那时他们才突然想起,他们一直以它的编号称呼这只勇敢的鸽子,给它取名成了当务之急。人们很有兴致地搜索着适合它的名字,鸽子看起来为这种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朝他们眨着眼睛。于是人们有了主意,就叫她温柯(Winkie,眨眼)。
1943年12月2日,温柯被授予了珍贵的狄肯勋章,表彰上写道:“1942年2月的英国皇家空军服役期间,在异常困难的条件下,传送了消息,对一队机组人员的营救贡献巨大。”
如何找到鸽房
早在公元前240年,鸽子就被应用于战争。那时,汉尼拔在短时间里完成对阿尔卑斯山的历史性的翻越前,曾派出鸽子收集消息。因而,在那次翻越中,汉尼拔行进在九万人的队伍前面(其中一万两千人骑在马上和不计其数的大象上),没遇到什么抵抗。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鸽子们对德军首次使用齐柏林飞艇向西线盟军发起的进攻,提前发出了警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鸽子完成过高度机密的任务。
鸽子是如何找到它的鸽房的呢?从汉尼拔时代直到今天,这依然是个谜。尽管近来对这个问题曾有过几个高度科学化的实验,但还是没有找到答案。许多人认为奥秘在于赤道的磁场,南美已经就这一理论进行了实验。在欧洲,意大利的一个专门研究鸽子的特殊嗅觉的调查组宣称已证明:甚至跨越重洋,鸽子都能够闻到自己鸽房的味道。可以肯定的是鸽子依恋它的鸽房——不是别的鸽房,是它自己的鸽房——依恋它的配偶和它的训练者,是这三个因素让我们看到了归巢的鸽子。在这三个因素中,仅靠一个是不会使鸽子归巢的。这些鸽子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不顾伤势和它们在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其他问题,都会飞回到家中。甚至当从一个移动的鸽房——经常是建在一辆旧公共汽车或卡车上的鸽房中飞出去后,它们也会最终飞回到自己的鸽房中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送往遥远的敌区的鸽子都能活下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只有9%的鸽子成功返回。但是这种低返回率与鸽子归巢的能力并没有什么联系,相反完全是与它们的任务性质有关。因为它们中的大多数无疑是被敌人杀死或捕捉了。在英国总共有20万只年轻的鸽子被分配给各个部门,为战争贡献了力量。仅在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三年半内,就有16544只鸽子被空投,但是只有1842只飞回基地。其他的或被击落或者迷路,或者被吃掉了。
1870年,巴黎的围困证明,鸽子能够去任何人所不能去的地方,提供通讯联系和情报网。而在当时,除了使用鸽子外再无其他方法可以做到这些事情。这年的11月6日,伦敦邮政总局门前曾贴出过一则通知,上面写道:“寄往巴黎的敞口信件,信鸽传送。”
1879年11月,法国邮政总局也曾通知下属部门:一种由信鸽传送的寄往巴黎的特别快信制度已在图尔建立起来。这种始自英国,由图尔邮局转发的快信,可适用于邮寄简短的信或便条。它规定每封信包括地址和签名不得超过25个单词。
奥斯曼家族则在他们的《二次世界大战中的鸽子们》一书中写道:战时许多信息被拍成非常小的照片,为的是让一只鸽子能携带尽可能多的信息。这些照片是拍在又小又薄的火棉胶片上的,每个胶片能盛下两千五百个信息!火棉胶快信则能盛下高达两千一百个单词的二百封信,重量却只有半克。这一定是迄今最小却最贵的邮件。那时它的花费要一千法郎或四十英镑。
不可替代的情报员
第一次世界大战一开始,德国、法国、意大利就使用上了鸽子。稍后,英国才开始使用。在随后的一年,美国人也开始认真地使用起了鸽子。这些鸟儿的工作做得非常成功——可以在炸弹和轻兵器的炮火、爆炸、化学武器的袭击和恶劣天气下穿行,去执行任务,以至于几百座鸽房建了起来,机动分队在前线游移着。到战争结束时,已有二万二千只活跃的鸽子,一百五十个移动鸽房和至少四百个鸽子管理者,参与了信鸽服务。
在空军中,鸽子经常被带上飞机,因为飞机上没有别的通迅方式。在英国,仅在两年的时间里,对它们所做出的成就的嘉奖就有差不多二百个。其中一只鸽子完成了一百七十次现役的巡查,其他的鸽子传送了它们所在的飞机或水上飞机下沉的消息,并提供了下沉飞机的位置所在。它们在浓雾中,在强风中,在暴风雪中飞行。
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创立了“全国信鸽服务”的奥斯曼上校说:“无线通讯工具的出现和改进取代了鸽子在许多部门的位置,但是对于间谍、侦察工作和许多重要职责来说,鸽子永远不会被代替。”有一只母鸽子被部队派遣到总部传送信息,在离开它的鸽房不久后被击落,它忍着伤痛在雨中躺了一整夜,但是第二天一早就又振作起来,带着它的信息起飞。它摇摇晃晃地飞到了安装鸽房的地板上,还没等到信息从它的腿上解下来就牺牲了。
英国情报部门,特别是对于SOE(特别行动执行队)而言,最大的问题是要有有效的通讯系统,从而使在被占国家工作的情报人员可以同伦敦总部,同开罗的基地或别的地方保持联系。如果一名报务员被捕,就会引起很多问题。在安排好另一名报务员把他送出英国接替被捕者的工作前,会有许多事情被耽误。在这段时间里,那个报务员所在的整个联系网(它又称为“回路”)就会受到威胁。没有报务员能在稍长的时间内持续发送或接受信息——通常的时间是不超过20分钟,长时间工作会让游弋在街上的敌人的无线测向车有时间赶过来。让一名报务员同时负担两条回路的工作会有暴露这两条“回路”的危险。
一些SOE回路发现自己处于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时,就使用信鸽来完成工作。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开办于法国的圣奥摩阿瑞斯和里莱工业区的法摩回路。这条回路由代号为斯维斯特的米切尔·罗塔贝斯于1942年11月建立并发展起来。
罗塔贝斯的回路上有几个鸽子联系点,这些鸽子大概是从皇家空军吉令赫和瓦兹赫斯的鸽房飞出。保存下来的记录向我们展示了它们是如何工作的:蓝色雌鸽
NJUHW.40.EG.62.1943年5月8日,这只鸽子被提供给了一个情报部门,随后随同工作人员被空降到法国。5月16日黎明时在法国内陆被放出去,尽管可能在刚被放开不久后就受了伤,它还是送到了消息。这只鸽子随后被派去执行另一项类似任务,当所乘的飞机被敌军炮火击毁时,它也被杀死了。
黑色雌鸽NPS42004.在1943年8月31日14点带着一则消息在法国距基地210英里处被放出来。天气非常不好,云层很低,要下雨的样子。这只鸽子在第二天14:25到达目的地。
……
多亏了鸽子的帮忙,尽管地面上有各种问题,法摩回路还能得以继续通知情况,请求武器和弹药支援,组织下一步的工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鸽子成了法摩同英国总部的惟一联系方式。
战时极限纪录
在二战的关键战役诺曼底登陆中,鸽子的技术日日夜夜经受着考验。有一个例子可以表明它们在飞行中所遭受的压力:BC雌鸽NURP.43CC.2418是惟一一个在诺曼底行动中,在24小时内从英国空降部队或伞兵那儿返回的鸽子。天气极度恶劣,这只鸽子在小容器里滞留了六天,6月7日8时37分它带着信息被放飞,在6月8日6时41分到达目的地(共23小时4分钟,包括夜间飞行)。这只鸽子后来在从法国起飞的一次更远的飞行中失踪了。
在诺曼底登陆期间,美国也使用了数百只从英国征募来的鸽子。有一只鸽子值得一提:它曾经历过一百多次轰炸机的轰炸,而能幸免于难。嘉奖令上写道:“在服役期间,它两次从200英里远的地方从被迫转向和迫降的飞机上成功归巢,另外两次从大约250英里远的不同方向飞回。1943年3月22日,它所在的飞机在离基地360英里处迫降,8:30机组人员将它放飞。在8小时零5分钟后,它归巢了。”另一只也经历过一百多次轰炸的鸽子最后被认定为在1943年的一次空袭中在科隆失踪,但是差不多三个星期后,它摇晃着飞回到了它在诺丁汉的鸽房,它的胸骨已经断了,飞翔的羽毛也受损了,但是为了回家还是飞过了数百英里的路程。
如果说速度和精确率很重要的话,飞行范围的重要程度也不亚于这两项。鸽子非常强壮,它的翅膀和肌肉强健有力,但是毕竟它是个只有一个很小的心脏的小动物,它有自己的极限。在战争条件下,鸽子的能力发挥到了极限,大概最长的有记载的飞行是一只名为阿杜埃的红格子雌鸽,它在12天内飞了1090英里。离它最近的对手的纪录是用了六个星期才飞了同样长的距离。阿杜埃那时为英国创下了一个新的世界纪录。
在战争结束时,这些鸽子在军事史上赢得了它们最高的地位。
摘自《沉默的英雄》/[英]伊芙琳·切尼著/韩宁宁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0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