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之死

2006-03-20 19:45:24

       儿子五岁那年春节,我带他回到黄河之滨的故乡探亲,大年初二我和儿子随我的母亲去姨家拜年。姨家住在半山腰,院子很大,除三间平房外,北墙边还有一个很大的鸽子房。有二百多只鸽子。儿子一进入院内,就被鸽子迷住了。姨拿一些米来让儿子喂鸽子。儿子高兴极了。吃过中午饭,他问姨可否送他一只。姨给他选了一只漂亮的信鸽,和姨告别回到父母家。父亲为他做了一个鸽子笼,那只鸽子有了自己单独的家。儿子每天精心喂养着。探亲结束,儿子带着他那只可爱的鸽子返回太原。   那是一只灰色的信鸽,姨怕鸽子自己飞回去,送儿子时剪去了鸽子的尾羽。回到太原儿子把它放在家中封闭的阳台上,没让它再进那窄小的鸽子笼。在阳台的地上,儿子给它放一些水和小米。平时鸽子就站在凉衣杆上。吃东西时就下到地上来。刚开始,它还有点怕人,只在人不在家时才下到地上来吃。后来与家人熟悉了,它会飞到地上与儿子玩。阳台与我的卧室相连,春节过后的北方还很冷,阳台没有暖气,我就把与卧室相通的门开着,这样,阳台就会暖和些。白天,我上班,儿子上学,家中只有鸽子。后来我发现每天鸽子会站在我的书架上对着家中的穿衣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我想没有伴的鸽子是孤单的。开始我还怕它会把我的床铺弄脏,上班前就在床铺上铺一些报纸,后来发现我是多此一举。它很懂事,从来不到我床铺上去。它只是在我的书架与衣柜上站着,照镜子。我家中的各个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但它从来不涉足其它房间。当我们回到家中时,它就又回到阳台上去。夏天的时候,儿子会为它捉一些小虫子给它吃。就这样春去冬来,一晃三年过去了。鸽子成了我们家中的一员,习惯了一进门与鸽子打招呼。习惯了与鸽子一起照镜子。每天看着鸽子柔柔的目光,心情就宁静许多。外面的繁杂此刻会烟消云散。有时与鸽子诉说心中的烦恼,鸽子会安静地听着,眼睛会专注地看着你。鸽子与人也是能心意相通的。   那年,阳春三月。我家搬到一所大一些的房子。搬前的那几日,鸽子一直烦躁不安。它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整天戚戚的。东西全搬走后,诺大的屋子只剩下鸽子。它一直祈盼着我们能带它一起走。可是新居找不到可以让它容身的地方。大约过了一周,我再去看它。它的眼神是哀哀的,好像眼睛上还蒙上了一层雾。它一直在我周围转悠。我不忍看它的眼睛。我知道它的悲伤。恰好朋友的孩子想要鸽子。我决定把它送与他人。让它有个新家、新朋友,可以重新生活。那天朋友与我的老公去捉它,我没敢去,我怕看它的眼睛。后来听说费了好大劲才逮着它,平时它是很温顺的,有时会站在我的肩头,用嘴啄我的头发。可那天它太恐惧了,一直在屋顶飞着,它一定很绝望。最后飞累了,终于被捉住了。朋友把它带回了家,我让儿子给它送去它最喜欢吃的小米。并嘱咐朋友给它喝水,按时喂食。   那晚,我一夜不安,脑子里面总是闪现着它哀伤的眼神。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我想它是不愿意离开我们的。第二天上班后,打电话问朋友它的情况,朋友说它死了。它到了朋友家不吃不喝,它一定是感觉到它被抛弃了,伤心过度,气绝而亡的。我很内疚,是我无意中杀死了它。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哭了。   我的一个错误的决定竟然让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些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鸽子死了,永远的去了。可它的眼神常常在我脑海闪现。它提醒我做人要谨慎,永远不要留下遗憾。要善待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善待家人,善待朋友,善待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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