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病、那些鸽

2007-09-11 21:36:42

  有些事情会在你的脑海里潜伏很久,每次想起都会让你深思,感慨万端。对于一个深爱着鸽子20年的痴迷者来说,最多的回忆就是这些天空的精灵们。20年里,养过的鸽子多如风中的沙尘,大多数都随风逝去,但总有那么一群鸽,在寂寞时,记忆的闸门总关不住它们,一个个轻盈的身影从缝隙中似水一样流淌出来,化做翩翩舞蝶在记忆的时空里涌现……     97年的夏季,孩子方几个月因病住院,妻子和我日夜相伴。可能是劳累过度,我患上了感冒,持续地发着低烧。为不让妻子负担太大,我隐瞒下来没有和她说。10来天后,孩子终于出院了,压在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此时我终于挺受不住,孩子出院的当天,我直接留在了医院里。   医生初步诊断我为发烧引起的肺部感染,一般来说这是内科的常见病,可按常规用药对我的病情起不了丝毫作用。连续数天近40度的高烧让我渐渐昏沉,朦胧中只感觉到冰冷的手上每日都扎着让人刺痛的利器和往来会诊的医生。不时中,脸上的几滴冰凉让我略为清醒,不用睁眼,我也知道那是妻子眼中的晶莹。   直到那一天,医生和妻子的悄悄对话被我听到,可能是高烧已引发败血症,明日将进行骨髓穿刺进行进一步检查。   那天黄昏,我离奇的清醒,非要回家看看,妻子劝不住我,只好答应。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我已经看到年迈的老母亲抱着孙儿在夕阳中翘盼。母亲的面容又苍老了许多,几撮银丝挣脱发箍的束缚,在母亲的面庞上肆无忌惮地摇摆出让人心酸的舞蹈。见到我憔悴的面容和满嘴的水疱,母亲强忍的泪在肿涨的眼圈内再也盘旋不住,一滴滴砸在我的心上,化做悲涌。  晚餐时,我勉强喝了点稀粥,母亲和妻子的暗泣让我十分压抑。躺在妻子怀中的孩子时不时发出“哇哇”的笑声,虽能冲破些许沉闷的气氛,但更给我带来一种别样的辛酸。明天的命运自己既然无法掌握,只能随它去吧。孩子睡着后,我想起了楼上的那一群鸽子。住院时也没做什么特殊交代,也不知道家人养的怎么样。我跟妻子说想上楼顶看看鸽子,妻子有些吱吱晤晤。这时父亲告诉我,鸽子全被他处理了。我瞬间脑海一阵空白。在我的追问下,妻子告诉我,“父亲一直反对你养鸽,你是知道的,这次孩子和你都因呼吸系统感染得病,在他看来,一切的祸根可能都是鸽子引起的,在你住院没几天的时候,父亲一怒之下就把所有的鸽子捉到菜市场给卖了”。   一切既成事实,我也无话可说。在我的坚持下,妻子陪着我上到楼顶。打开鸽棚的灯光,我不禁黯然泪下,巢箱空荡荡失去了精灵们的身影,一片片羽毛挂在鸽棚的纲网上,在夜风中孤零零的摇摆着里,向我述说着它们所附之体的悲愤和委屈。   这棚鸽子从91年养到那年,凝聚了我7年的心血。记得91年上海在蚌埠放鸽,鸽子出笼后就遇到大雨,稍高点的楼顶上落满了羽毛湿透疲惫的鸽子。那时我从别人手里买下一羽翅膀遭枪击的90年雨点雌和一羽断腿的90深雨雄,经过精心养护,终于使它们摆脱了悲惨命运,一段奇缘也把我和它们紧紧连在一起。那时对上海的鸽子特别看好,等它们恢复健康后,就让这两只同病相怜的同乡组成了一段姻缘。90雄接好的那只腿后来无法弯曲,走起路来有些一蹦一跳;90雌有一边翅膀的关节被打断始终拖在腹下,看着它们扭动着带有残疾的躯体,像小品演员一样做着夸张的动作,每日里卿卿我我的样子,我经常被逗得笑出声来。   它们的第一对子女就是当时在我们那一片赫赫有名的“黑八”和“胖雌”两只捍将。“黑八”是一羽头大颈粗、壮硕膘捍的深羽雄。6月龄时第一次参加320公里三会联翔,在4000多羽鸽子中获得第8名。第8名对它来说有些“名不符实”。那时还采用持鸽报道的方式,我住的地方离当时的鸽会很远,“黑八”归巢时,我骑着自行车前去报道的途中,这家伙从手上挣脱,等我再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来回一折腾,至少30分钟已被耽误,否则必是三会联翔的总冠军。在随后的赛事中,“黑八”连战连捷,从300公里到1000公里都进入过前20名。“胖雌”和它哥哥一样,也披着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深色羽衣,虽是雌鸽可那一身壮硕的肌肉丝毫不比它哥哥逊色。最有特色的是它那双黑漆漆、鬼魅般的眼睛。当它望着我时,目光中的深邃有如时空中的黑洞,神秘的感觉让我至今都难以忘记。“胖雌”近距离比赛和它哥哥相比总是慢一拍,非得飞行距离超过500公里,这“小姑娘”才肯发威,在中远距离的赛事上倒也替我挣了好些颜面。   头一对子女如此出色,顿时让我的这一对来自大上海的“残疾夫妻”声名大震,吸引不少当时的名家高手前来探密。看到它们一蹦一跳、歪歪扭扭的滑稽样子,赞叹声中也有稍许惋惜。接下来两年,这对患难夫妻的子女们捷报频传,千公里赛程以内的比赛,获奖就如同拾捡地上的落叶,轻松无比。那年头由于太看重超远程,多数养鸽人都有不突破2000公里誓不罢休的劲头,我也不例外,可这对患难夫妻的子女虽在中远距离叱诧一时,但一上2000公里赛程就落得人思鸽魂、鸽不见影的局面。   后来,我接受了朋友的劝告,不在盲目搏击超远程,清除了棚中吃闲饭的天落鸟,留下了十多羽以这一对来自上海的“患难夫妻”为源头的“精兵”,专心致志攻打千公里以内的赛事。养鸽的知识丰富了,紧接着又搞起近亲育种,两三年后,全棚三四十羽鸽子全都沾亲带故,模样也逐渐整齐,基本都是豆粒鼻,尖嘴壳的中雨点鸽。说来也怪,那时无论我怎么配对都出成绩,周围鸽友把这一群鸽笑称为“瘸腿断膀系”。  “昔鸽已去空留棚,夜伴残躯泣无声”。当我眼角挂着两行清泪走下楼时,渐入花甲的父母在屋里默默等候。父亲望着我,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后悔,随即用那双与黄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粗糙大手牵住了我,“孩子,现在你必须回到医院去”。心中的一缕愤慨在母亲和妻子的劝说下土崩瓦解,我抚了抚孩子酣睡时那红彤彤苹果似的脸蛋,强忍着眼眶中盘旋的泪水,又回到了医院的病床上。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朦胧的梦境中,有很多披着五彩霞衣的鸽子在我身边来回穿梭,幻境中那一羽羽精灵们又不时的变化成年迈的父母、襁褓中的孩子和面带戚容的妻子……

评论

wwwwhrq  12-20 13:27:54

感动啊。。。!~可能这就是人的一个命宿吧,也许就因为有了这些可爱的小鸽子你才会觉得人生真的没白来!~看的出,你心里有一半是属于它们,这样相信那些小鸽子也知足了!~

agdr  12-18 15:41:59

心酸..差点....

  09-23 14:33:16

可惜了 咱们不怕 耐心把病养好 从新在来 我现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中秋佳节也不能回家看我心爱的鸽子和亲爱的父母,但咱不怕,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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