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听泉论鸽:哪来的“杨阿腾”?

2011-02-12 21:26:57

    时光若回到30年前,在全国各地的鸽市中,如见一只漂亮的花鸽,身材好眼睛棒,冠上“外血杨阿腾”的品牌,肯定非常抢手。那个岁月里华夏大地劲吹的还是“吴淞、李鸟、赛阳”之风,而谈到外血,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就只有两个名字:比利时的“詹森”、荷兰的“杨阿腾”。     错误的观念一旦形成,要纠正甚为艰难。“杨阿腾”这三个字,在今天中国鸽坛,还深远影响着一批又一批赛鸽人士。詹森兄妹的烟火至今未灭,最会做生意的“路易詹森”虽97岁高龄,还在阿联栋克小镇上百年老屋中天天开门迎客,接受全球“詹迷”的朝拜并用30来只鸽子年复一年地育种、出售;因为商业化40多年来,全世界飞得快的鸽子早就成功地被贴上“詹森”标牌,虽然阿联栋可詹森本家最后一次参赛也是快30年前的故事了。时至今日几墙之隔的慕利门家也养所谓的“詹森”,但他所向披靡的距离却是800-1100公里,和詹森本家当年参赛很少过300公里,自然是两个概念。     然而詹森就是詹森,人在,鸽子也在,“百年老店,百年招牌,经久不衰”。     再到荷兰的斯丁伯格看看,这几年不知是中国城市改造速度太快还是荷兰的城市化进程太慢,估计阿腾那个老酒店还要几年才会被纳入当地国土“整理规划”。但杨阿腾一家养鸽子,应该已是50年前的陈年旧事。     荷兰和比利时不同,人种相近但历史迥异。荷兰几百年前称霸世界,船尖炮利,比利时人那年头估计都在专研钻石和赛鸽,没心思图谋世界。到了二战,1940年的5月10日,希特勒一声令下,德国战车的“闪电战”,纳粹铁蹄,踏过丹麦用了5小时,估计拿下荷兰,顶多4、5天。荷兰女皇飞到伦敦组建临时政府号召抵抗;而在荷兰国内,抵抗犹如梦幻。德荷两国从历史渊源和人种语言大同小异,多少是一衣带水,走亲访友更是家常便饭。大多荷兰人并没感受到日耳曼有多大差异,虽然“纳粹”很多人都不喜欢。     德国占领荷兰后,比利时没抵抗几天就缴械,在纳粹铁蹄前马其诺防线就是堵小墙。而比利时多少更靠近英法,成为德国和同盟国交战前线。荷兰成为德方大本营,为了加强统治,据说德国一度没收销毁了荷兰全部家庭的自行车,防止有人骑车逃往盟军或者通风报信。带有英法足环的信鸽很快被缴杀。传言真假今天已难辨,可是荷兰人1942年起不准再自己驯养信鸽却是千真万确。信鸽,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来“送信”的鸽子,家里如果藏有信鸽,纳粹党卫军肯定会来抄家并将一家抓走正法。就这样,全荷兰的鸽子很快被收缴大批杀死,而几百羽最后的精英被编入德军军鸽队,基本上聚集到荷兰境内的2个楼顶,其中一个就是我们伟大的杨阿腾。阿腾一家无疑能说流利的德语,在荷兰,今天讲德语就好比山东人说北京话,没什么大不了。了不起的是,阿腾最具赛鸽天分的儿子安东加入了德国党卫军,为纳粹效忠,看得出这一家在德占期间是非常显赫之地位。亲德的杨阿腾很快重新找到了爱好,德国人把一批又一批优秀的荷兰赛鸽聚集到他家楼顶,成为德国军用鸽的基地。老杨此时无疑是最幸运的荷兰养鸽人,在战火纷飞的年月,还能管理喂养那么多的全国顶级种鸽,成为身边那些被“缴械”的荷兰鸽友们瞩目的中心。     战事到了1944年,德国日衰,估计那个年月,荷兰爱鸽者多少开始偷偷繁殖,四处找鸽子悄悄“过瘾”。于是乎,杨阿腾的小酒店楼顶就自然成为鸽友心中的“麦加圣地”,时有被盗现象也属自然,德军掠夺来的东西,人人皆有夺回去的理由。1944年夏天盟军诺曼底登陆后,估计阿腾内心无比痛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盼望国家独立还是渴望继续留住楼上的全棚精英。等炮火袭来之时,也就是满棚信鸽得到解放之日,据说有不少鸽子飞出流失,成为四周翘首企盼的鸽友们珍贵的“天落鸟”。今天无法再去分析是党卫军军鸽教练苏马赫上校仁慈,留住了荷兰全国赛鸽的火种,还是苏马赫上校顾不得这些鸽子,自己先逃回德国避难。万幸的是杨阿腾楼上的一批精华大都留住性命并迅速散落到斯丁伯格为中心的荷兰南部地区,于是乎,老少鸽友家荒废多年的烂鸽棚又渐渐有了生机,这算是二战后荷兰赛鸽新的起点。然而战争都有不幸,比如德军第二个赛鸽集中营-乌曼斯兄弟楼上的另一棚荷兰精英,却没能逃过一劫,在德军撤退前被全部运到德国,最后是被解放放上了天?还是被某几个饥寒交迫的德国战败兵全部煮来吃掉?今天早无从考证。遗憾的是乌曼斯兄弟,这个在上世界20年代到40年代威震全欧洲的金牌赛鸽品系,从此消声灭迹。     荷兰解放对于杨阿腾一家算是磨难的开始,作为党卫军儿子的父亲,老杨肯定算是“亲德派”,按照阶级成分划分,自然被列为“荷奸”,战后荷兰斯丁伯格左邻右舍多少会有人要向居委会反映这个在战争年代里过着灯红酒绿日子,大儿子跟随德军战死在俄国前线,小儿子又加入纳粹军团,全家天天讲德文并和一帮德国人成天在楼顶玩鸽子的荷兰人。战后没几天,老杨应该就觉得气氛不对,荷兰政府估计也是很快请他去“喝咖啡”。被冠以“荷奸”的老杨被判刑六年,铁窗中,唯一的慰藉必然是自家楼上尚存的信鸽。好在六年的刑期刚过半,老杨就被特赦了出来,夹着尾巴低调做人,成为那个时代阿腾一家的标志。楼上的赛鸽,有多少换成了钱,已无从考证,可以证明的是,杨阿腾最辉煌的赛鸽生涯就是从1948年前后他从监狱中走出后开始的那几年。当然同个时期也见证了荷兰赛鸽几乎从无到有重新崛起的过程,到了50年代,荷兰赛鸽人口一度疯涨到8万人,这些都是后话。     杨阿腾最后活到1962年,71岁的他带着对赛鸽运动无比之热爱离开这个世界。可以肯定的是,荷兰解放后的这17年,对老杨来说生活唯一的阳光就是爱鸽,事实上从1953年起,老杨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再没人能继续这个爱好,当楼上的鸽子和鸽蛋出售得差不多的时候,剩下给他的就只有美好的回忆了。     杨阿腾几十年的赛鸽历史并无多少惊天动地的好成绩,二战前后的荷兰比赛,多以松散俱乐部地区形式组织。而老杨赛鸽的一生就是不断购买,不断引进,又不断交流出去的一生。他是名副其实的“播种机”。无论哪个时期的杨阿腾棚中,都是来自于荷兰及比利时各种精英赛鸽;战前他家底殷实,爱鸽买鸽四处交流是家常便饭;二战中楼顶更是德国军鸽大本营,这次不是自己买来的,而是纳粹帮他“收刮”到的全荷兰的精英。所以,实际上杨永远都不是赛鸽育种家,他是名副其实的“播种家”,在他鼎盛时期,棚中有灰,花,黑,绛,雨点。各种各样的鸽子,只要能飞得快的,都收罗其中,无论是交换的,还是买来的,还是德国人遗留的,能飞的从200公里,到500公里,再到800、1000公里;老杨后期最喜爱千公里,这也是事实。     二战后的荷兰,赛鸽运动雨后春笋般突飞猛进地发展,在南部斯丁伯格地区,西部米德哈里斯地区,大批赛鸽家族涌现出来。每个家庭都按照自己家的传统和喜爱来培育赛鸽,可以理解的是,战后的荷兰赛鸽,每只身上都有老杨的影子,要么是老杨卖出来的,或者老杨交换的,或者是老杨游棚的。因为1944年11月4日,加拿大盟军收复斯丁伯格那一天,全荷兰只有杨阿腾楼顶有一棚称得上“信鸽”的东西。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二战那段火红的岁月过去已经整整65个年头,而杨阿腾离开这个世界也已48年。今天,当年的一群血脉早已流淌在半个多世纪来荷兰短、中、长、超长等各个级别赛鸽的血管中;无论是长距离的、还是中距离的,还是短距离的。荷兰爱鸽人士,以二战后流传下来的少数精英赛鸽为起点,重新起航,培育出具备各自家族特点的赛鸽品系;正因如此今天的荷兰,你要提到杨阿腾品系,那意味着荷兰所有赛鸽血统史的整体之一段;具备家族性的无论哪家赛鸽,如非要追溯历史,多多少少都会回到1944年战火纷飞的斯丁伯格老杨家的那个楼顶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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