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鸽,一个关于父爱的故事

2005-10-23 15:35:26

食蚁兽     很早以前的事了,二十多年前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父亲单位在当时的郊区建了栋楼,每户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那时侯这样大的套房比较少,加上有公共汽车,所以一家就搬过去了。家里就住着我和父母,一时兴奋不已,我再不用住阁楼了!家具少且地方大,整套房间空空如也,我有了自己胡来的空间,成天在另一间空房间敲打拼凑点玩意,做航模,装耳机,锯竹片做麻将,总之那时候刚过了拼命看小说的阶段,好象成天就想瞎捣鼓东西,还自己做鸟笼养鸟,在家里阳台上养着两大水缸金鱼。     鸟很快就绝食身亡了,养金鱼也不在行,不时得去花鸟市场补充点金鱼回来,其实所谓市场,就是几个人在路边摆几个装金鱼的脸盆罢了。慢慢的,卖花、卖狗、杂七杂八的都加入进来,当然也有卖鸽子的。我小学前,父亲还在农场的时候,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养过鸽子,我依稀记得那些在屋檐下翻飞的绛色大鸟,所以我会在挑完金鱼之后,不自觉地在卖鸽子的人边上站站,看看这些神秘特殊的鸽子,听买卖双方神气的说着一些我当时莫名其妙的名词,感觉信鸽这玩意真是气势不同啊,大大的鼻子、大大的眼圈多漂亮,与土鸽不能同日而语。     在高一的暑假来临前,我下了决心,养信鸽!并在心中选好阳台一角作为养鸽的地方,盘算好怎么买鸽子后,向父亲提出养鸽子的要求。父亲不同意,我也早有准备,说:“如果我自己做鸽棚,自己买鸽子,不用你帮忙,你同意吗?”我一直都很贪玩,但不影响学习,成绩算可以,不担心他用影响学习这点来阻拦我。父亲想了想,没出声就转身出门了。     顾不得许多,我把所有零花钱凑在一起,从集邮册里拿出最宝贝的猴票四方联卖掉了,一共凑了不够一百块钱。揣着钱找到卖杂货的一家商店,按照早早想好的省事省钱方案,我买了很多根晾衣服的粗竹竿,铁丝以及几张大的尼龙网,没花什么钱,在自行车上绑好就兴奋的骑回家,偷偷放进没人住的那间空房间里。     趁父亲上班,在一整天拼命忙活后,我在阳台一角围出了个简陋的鸽棚,再用家里破旧的木箱和木板做好了巢箱摞在角落里。大功告成!我满意足地坐在它前面时,父亲出现了,他看了看,只叹口气就回房间了。我知道这是默许了,看着手上的水疱,心里塌实了很多。其实想来父亲应该早发现我买材料准备做鸽棚了。     隔天我在卖鸽子的人中间转了一上午,买回了几只上海贩来的鸽子,一般都十元左右,其中有一只20元的,说是李种,我咬牙买了,至今对它记忆犹新,个头不算大的一只雄鸽,一身深黑色光滑的羽毛,用现在话说,长的比别的鸽子都有型。开家后,有一天它远远停在对面房顶上,我无意一伸手,他居然直接飞过来停在我手上,我根本就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有去训练它,估计是它原主人训练成这样的。我很为自己拥有这么只鸽子激动而自豪,常单独一粒粒给它喂玉米,整个暑假我陶醉在鸽子带给我的快乐当中,连最喜欢的游泳都少去了。     以后我加入了鸽会,常常在星期天骑自行车带鸽子去训练,然而转年的比赛我连500KM都没有鸽子归巢,我接受了现实,认定自己鸽子确实不好,况且没办法买好鸽子。那时侯觉得哪怕只要有点钱,就一定能买到好鸽子,就可以象人家一样从一千公里外飞归了。那只20元买来的李鸟也在很早前就家飞丢了,我觉得其实它是试图回上海的家,踏上了漫漫的征途,我一直很怀念它。     在一天下课后,我照常去喂乘下的那几只孤零零的鸽子,当看到棚里多了几只鸽子的身影时,忍不住兴奋起来,然而它们却不是我的比赛鸽,是灰鸽,问过父亲,他说:“我怕你成天想着那些回不来的鸽子,影响了学习,就托人买了这两只给你。”根据自己从鸽市和书上零星学来的半通不通的知识,我以养鸽大半年老手的身份指出他犯的错误:这些是菜鸽,信鸽都是雨点,深雨点,绛的更好,信鸽鼻子很大,眼睛很大,你这是灰毛,和土鸽颜色一样,鼻子眼睛不够大,还这么胖,不是菜鸽是什么?八十年代的时侯是很少很少见到灰色信鸽的,一色都是较深的雨点信鸽。父亲很是无奈:“是我托人买的,说是詹森,外国鸽子生的,本来人家还不卖的。”我看着那细细鲜亮,却没有感觉的眼沙,再次肯定这是充数的菜鸟,实在可惜了老父的苦心。再后来父亲借出差机会,还给我从贵州、江苏买过些只鸽子。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高中在我不经意间结束了,我和班上另两个要好的同学在地图上寻找了一会,几个人就兴高采烈的选种了齐齐哈尔,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离我们这最远的城市,然而那里的学校不是重点,所以三个人最后都选报了哈工大,要远远离开家去读书了。短暂的养鸽时间没有给父亲买来的那些鸽子多少机会,高三期间很少训练他们,之后将7只赛鸽全部送上五百公里的比赛,依稀还记得收鸽子的一位工作人员说的话:鸽子养得真不错,毛这么光。然而鸽子陆续只回了2只,都没名次。走之前,我将全部鸽子交给我外甥养去了,舍不得鸽子,但学还是要上。     父亲对我的容忍和关心远远不止这些,除了严厉外,他总是默默在背后为我作着准备,初中时,我突然在家里的床底下发现一大箱书籍,各类国内外小说、名著,我总是自以为是的摸出来晚上偷看,仍然记得偷看古本平话《珍珠衫》这类“黄色小说”时的心虚,后来知道其实这都是他专门设法买和借来的。高中时以为独立的养着鸽子,其实离开父亲的支持,饲料我都没法解决。读研期间,虽然他说我大了,应该自己靠自己,每月不再给钱了,实际却是经常在我每次回家时都给些,只是不再每月给罢了。那时侯我正慢慢从父亲的严厉中摆脱出来,知道老父的爱是无声的,会多少把钱给回一些给母亲。和我一样,他只是普通知识分子,没有什么真正的远见和坚定信仰,不善于表达内心真正的感受,一生无力地担忧着子女们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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