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只鸽子交谈(图)
2016-05-21 10:16:05
与一只鸽子交谈(图)
赵丰超
清晨,我抱着茶杯坐在窗前发呆,冷不丁见一只鸽子扑来,为之一惊,又见它轻盈地落在了窗台上。说起鸽子,我没有特别直接地接触过,但是脑海里却有几个关于鸽子的片段,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中学校园里有一座高大的图书馆,尖尖的穹顶,墙面由仿真石材砌成,看着特别结实,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最奇怪的是穹顶里住着一群鸽子,不知是何人所养,也不知其以何为食,每日只听到咕咕的叫声。当时的学校还有一座钟楼,每到半点或整点,都鸣响报时,钟声与教堂无异。钟声惊动了鸽子,它们扑扇着翅膀在校园上空盘旋,寻找立锥之地,惊异于人世间的热闹与繁华,想必也为人们的匆忙和拥挤感到不安。
有几个黄昏,我曾顺着挂满铁锈的旋梯爬到穹顶上。我很奇怪,它们惊悸钟声,却不怕人。我离它们只有三五米远,它们兀自蹭着脑袋,咕咕叫着。或许是对形单影只的我感到放心,也或许有特殊的异能,能清楚感受来客的善恶,所以它们全不羞怯。
据说《鸥鹭忘机》就是这样的故事,一个人很喜欢海鸥,每日与海鸥嬉戏,他们互相亲近,相顾如同类。却说某日这个人在父亲的教唆下,想捕几只带回家给父亲玩,谁知任他如何呼唤,群鸥盘旋天际,再也不愿落在他的肩头。鸽子也很敏感,心细如发,眼明似箭,善察各种马脚。我常想,鸟且如此,何况聪慧的女子呢?其实,善良即便放在心底的最深处也无妨,万物知之,不需言说。
看过一段说明,几米画绘本之前曾患过重病,差点与这个世界告别。他经年躺在无菌的病房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看看天花板。一个脱离社会饱尝孤独的人,究竟有怎样的体验,不得而知。一天,一只鸽子来到他的窗前,平淡无奇,偶然而自然。然而当它拍打翅膀离去时,几米泪如泉涌,我不知这泪中究竟溢着什么,是失望,是希望,是迷茫,是彻悟?是否只有经历过极大痛楚的人,才懂得何为幸福;只有真正饱尝了孤独的人,才能与草木鱼鸟相顾如同类;只有无限接近死亡的人,才明白生的意义?孤独是一股气味,渗进了他的骨子里,又从一幅幅漫画里冒出来。至于那只鸽子,不仅是他神交已久的朋友,更是生命的引线,穿透了他的孤独的针眼,我想那种体验当是一种新生……
高中时有个同学,嗜鸽如命,为了赛鸽,背着家人搭车千余里去放鸽子。他亲手编鸽笼、上鸽环、做鸽食,几乎花掉了所有的课余时间。当他以兰花指似的手势抚摸过鸽子的小脑袋、翅膀、尾羽时,脸上总挂着骄傲,好像那鸽子是他亲生的孩子。我曾问他,鸽子再好,不过是鸟,为何爱它独深?他说,你不懂的,离家千余里把它放飞,然后拼命往家赶,到家时,见它早已在屋檐下冲你咕咕叫着,那一刻感觉很好。我终不知那一刻有多好,他歪着头撇撇嘴,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词语,他说,我们之间有一种承诺,说不出来,却很信任,我知道它会回来等我,它也不爽约,大概就这样。
眼前这只鸽子,不飞又不鸣,也不知是谁的神交。在我的窗台上,它打着瞌睡,憨态正好。它不惧我,还肯临幸敝庐,我很欣慰,忍不住陪它打了一场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