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长篇(之六) 祝匡武                     粤语长篇(之六)                             祝匡武        (51)家族式种群(品系限制近亲繁衍)一旦飞出明星鸽，就应果断以此明星纪录鸽为核心重新排列组合种鸽群。与此同时，明星鸽的所有老龄上辈甚至父母鸽均应有勇气趁此一并淘汰出局；流水式杂交鸽舍则恰恰相反，一旦飞出纪录鸽，则其父母上代以及所有平辈，都应重新评估倍受珍爱。这就是为什么杂交起家的鸽舍平时需要保留大量的鸽子，并且要时进时出的道理所在。    时隔5年，我精心育出、用于接班的另一只极端近亲鸽CHN2001-19-101029号烟黑桃花砂雨点雌，前天从500公里比赛站快速归巢！它的美貌和标致之极，使我每次把它投入训练笼里都要经历一番心理矛盾和情感煎熬中。最后，还是原则战胜了软弱：近亲鸽一定要在本地参加过500公里以上的比赛才能作种！铁打不动！宁可丢失也不能苟且。因为我深深知道：太多太多的鸽友、太多太多的所谓漂亮的“好鸽子”，就是因为过不了比赛关，一次姑息，将来用它作种就会失败一串！    (52)网上有很多失鸽、寻鸽、拾鸽、还鸽的留言条，辟有专门的栏目。“拾鸽”、“还鸽”从善意去理解，尚有拾金不昧的意思，值得提倡。不过，鸽子同金钱不一样，它有翅膀能自己找回家，拾鸽人既然“不昧”，做好事不留名，喂食水后等一个好天气的早晨放掉不就结了，何苦还要登启示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所以，哈事不能细想，一想下去，那比“谁抓了归谁”还恶心。至于“失鸽”、“寻鸽”，则更是难于理解。用现代赛鸽理念来分析问题，鸽主在比赛中失鸽，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至少知道了结果，进而考虑日后该怎样做。其实比赛本身就是一件事做得对否的证明手段。鸽子丢了，居然像宠猫宠狗走失般令鸽主失魂落魄，如何能成大气？再说了，你那宝贝鸽子参赛头两夜就因恐惧、因饥渴居然会毫不犹豫地钻入他棚，其品质也好不了哪去，纵然回来了，也会把其劣根性顽强地遗传给下代，让你每每在往后关键的大赛中烦恼不止。现在人们想的是：比预料回来慢的鸽子、身体恢复迟的鸽子都要“揪头”呢，更莫说丢了的鸽子！找回来是找回了祸！还给我是害了我！更何况，一个“找”，一个“觅”，看似你情我愿，实则助长了一种与科学养鸽相悖的风气，同时滋生出一个无良的“市场”。所以，我历来主张“天落鸟”应该人人诛杀之，长此以往，才能提高国鸽的整体水平。“天落鸟”的唯一意义，是鸽主及所属鸽会得知该次比赛迷失鸽何时丢失在何处，以利分析该次比赛的得失。    (53)这几年本地和从全国各地反馈回来的信息，一再证实了一个事实：速度越来越快，而归巢率却越来越低。速度提高，原因很多，就不多谈了。归巢率愈低，除了大家不约而同加重不擅过夜的外血比例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几年的气候反常，天体异动频繁，加上环境污染、人为抓捕愈演愈烈。比如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当天成群快速归返，第二天早上再零星返回少许，以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别指望了。这使我留恋起10年前的赛鸽岁月，第三天才是高潮，返回的鸽子一羽接一羽，20天后还淋漓不止。    “当天和次日晨集中归返”的现象，看起来好像与“速度是第一位的”现代赛鸽意识合拍，实际上却掩盖了一个可怕的倾向：赛鸽途中一旦离群，便没有能力单独回家。久而久之，人人都在不自觉地培养着一支只敢集体群飞、即没有归巢率保证、只追求个别速度的鸽队！同时这还意味着任何一项比赛成功与否，都要仰仗于天气的好坏，都要依赖于决策人对未来几天赛线天气的准确判断。届时我们手里的鸽子可真的是“太阳鸟”了，它行不行已不那么要紧了，重要的是要看天好不好？！育种好坏也不再那么重要了，要紧的是决定何时放出那个人对天气判断的成数高低？这种比赛已经偏离了赛鸽的自然属性，赛鸽的品质在总是群飞中也得不到真正的检验。    (54)四关赛原曾想是跟人家“赌命”的(即赌人家回不来)，却不料今秋天气好得不能再好，“集鸽日风雨不改”也改不了次次比赛日都是蓝天碧日的事实，与事前想像的一两关下来便失鸽惨烈全然两码事。人家几只厉害的“太阳鸟”趟趟领先，越飞越顺，当然大有机会坚持到最后。决赛关自己虽然以高羽数、高比数尽数全归，却仍败在综合成绩速不如人。心中暗暗叫苦，惟有自己明白：好天气真是救了不知多少庸鸽的性命？！也给了不知多少人明年继续“藏污纳垢”的借口。只要老天爷仍年年月月地变幻莫测下去,己鸽的性能就有继续发扬光大下去的理由。我就不信，年年比赛都会那么风调雨顺？    (55)抛开人与人先天素质的差别不讲，识鸽、鉴鸽的水准高低，很大机会取决于你所处的地理气候环境的优劣，以及赛鸽条件的难易程度。也就是说，住的地方不一样的两位鸽友，碰到一块儿，是没办法交谈鸽子的，因为就何为好鸽、何为差鸽永远也不可能达成一致的意见。名山出高僧。真正的鉴鸽好手同样只会出在穷山恶水、地形险峻、气候无常、赛鸽难飞的地方。    (56)鸽脸千面。朋友：你能在一天里记住100张鸽脸吗？也就是说，一周后、一月后，你还能在群鸽中不上手、三两分钟内一眼就认出那100只鸽中的任何一只吗？如果你自忖没有此等本领，劝你还是放弃那些叶公好龙式的研究，不如把精力投入到比赛中去来得更有收获。看鸽脸是大学问，一羽鸽的品质好坏一定最先由头、鼻、喙、眼、耳集中反映出来。至于人人趋之若骛的肌肉、骨架、羽毛之类，我以为才是毋须费神，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现代赛鸽，这些都是起码的基本条件，唯有鸽脸，张张不同，即鸽与鸽根本没法比！看肌肉弹性好不好，骨架硬不埂，不如去琢磨一只长着一副“胖脸”的雌鸽更来得有把握！    (57)有人在鸽刊中撰文几种“作弊手段及防范措施”。其原意和好心，相信媒体和读者们都能理解。但于我想，它实在又是一篇愚蠢的“作弊指南”，客观上起到了一种帮助宵小们“学习、更新、完善技术”的作用。其实，在刊物上公开登载这类见不得光的丑行及详尽步骤，其负作用远大于正面的宣传效果，这一教训早已在这几年所破的重大社会案件中得到证实，而且中央到地方的新闻单位一直都在发稿中对此严格掌握。    (58)如果纯粹因为赛绩突出这个理由而留种，我劝你一定要把它至少再放一趟同等距离甚至更远一点的比赛！条件好的地方，还要放第三趟、第四趟。这一点能否想到、能否做到，能否一如继往地铁打不动地坚持下去，关系到你一棚鸽往后的前程！因为你的所谓“好鸽子”尽管主人多么不情愿承认，最大可能还是跟着群回来的！只飞一次，根本无法证明当它单独飞翔时表现会怎么样。而用这等货色育种，等于骗了自己；反过来，如果它是好东西，就一定会再次凯旋证明给你看！    (59)清含兄多次相邀，最近去了趟石狮。作梦也没想到，这么一座沿海小城，鸽质竟如此之高！比赛竟如此之烈！奖金竟如此之巨！680公里宁波、740公里上海，鸽群放出如狂飙烈马，归巢时铺天盖地！中午一两点钟名次便已报满。再看看各家的兵器，不过是些隔海对岸的台鸽而已。清含兄介绍我认识了今年三位大赢家：赢了30多万元人民币的吴为群、赢十几万的屠龙江、赢7万元的干裕强。看了他们的鸽子之后，结论是：冠军不是撞的。三人的种鸽质量非常高，特别是最能真实反映血统背景的门户---眼睛，真是没说的，好到想不通怎么只只都跟我理想中的眼志如出一辙？这样一流的、对后代遗传有十足把握的作种之眼，在我所走过的任何别的地方，几百只中或许就有一只两只而已，而在他们棚中却是一大群！用都用不过来！惭愧我这个一向对鸽眼自视清高和者孤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掘到了金矿，找对了好东西。一棚鸽子一下子就告诉了你鸽主的好恶倾向：要找就找这一款的！不是这款的，其他条件再好也不要！难怪他们能轻易成功，一次比赛下来赢个几万元像玩一样，蛮不在乎。眼睛找对了，即遗传到位的问题解决了；鸽种找对了，即适应对路的关卡通过了，除此之外，不需要再懂得很多，只要有蓝天白云，海风习习，鸽子焉有不回之理？我站在海边渔村，四周静寂无声，蓝天一色中，忽见三只归巢鸽在强劲的海风中收翅垂直砸将下来，瞬间的感受真是无言以述。借用已故旅游探险家余纯顺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可能同样意境中所作的诗以寄情：    天空是那样清澈，鸟儿已经飞过。    先锋固然令人眼热心跳，但传统更值得回味嚼咀。这里还有一位值得一书的是蔡云奕先生，他是石狮市开宗立万的养鸽前辈，在福建全省享有很高的声誉。老蔡养着六七百“头”(福建和广东汕头鸽友称鸽子数量词为“头”)鸽子，自由棚，鸽子随日出日落随风飘舞、降落栖息。年轻人看了直摇头，老蔡却乐在其中。要说鸽子质量，应该说都是不错的，主要是主人要它们朝哪个方向发展，它们就会自动萎缩一部分能力，而同时又主动增强另一部分功能。比如放1000公里盐城，当地养鸽人都不太重视，老蔡却曾创造了放47羽归45羽、放45羽归44羽的惊人成绩。老蔡鸽子虽然多，却从不愿卖鸽，更不下赌金参赛。一日本商人看中他一羽鸽子出价10万美金，他居然想都不想断然拒绝。连帮他打扫鸽棚卫生的老父亲也叹着气说：“扛上去的是一袋袋玉米，拎下来的是一包包鸽粪，年年月月哪里是头啊。”在商品经济社会，在最先开放的沿海城市，老蔡仍然保持着一个养鸽人纯朴善良、自娱自乐的心境，爱鸽30年如一日，不为金钱所动，是多么难能可贵！随我同来的一位朋友看中他一只飞过千公里的杨阿腾雄鸽，还没等朋友想好怎么开口，老蔡便爽快地送给了他！而在这之前几分钟，连我都没有把握老蔡愿不愿意将爱鸽卖给根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这就是中国老一代养鸽人的风范！令人顿觉再好的鸽子与纯真的友情相比，亦如身外之物，不足为惜！    (60)每当比赛结束，就到了要发生一些特别事情的时候。有爷们儿的“惊骇之举”，有壮士的“慷慨就义”，当然，更有行内各类掮客抓住这段基本不设防的“真空”之机，穿梭游说，活跃异常。总之，鸽圈百怪、人生千面在这一刻全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人和人其实是多么的不同”，往往在这种时候才让你一揽无余看得清清楚楚！可以肯定：不少好鸽子，平时呵护备至，此时却被愚蠢的主人枉裁误判，难逃一劫；更多的平庸之鸟，却一夜之间，鸡犬升天。杀鸽、汰鸽、看鸽、挑鸽、买鸽、借鸽、还鸽、送鸽、换鸽、配鸽、育鸽……，都集中在这一段发生，也为日后人间的悲喜剧埋下伏笔。好在迷茫、困惑的日子毕竟有结束的一天，就像作了场恶梦，人们伸伸懒腰，打个呵欠，终于还是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