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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养鸽习俗拾遗

2009-08-13 10:34:26 赛鸽天地

作者:陶永康   北京养鸽历史悠久,起码可以追溯到明清两朝。无论王公贵胄、市井细民,均有热衷此道者。有人说,是京师汉人的风俗感染了旗人,也有人说,是旗人把喜欢摆养小动物的习性带给了汉人。大清近三百年的历史,已使满汉两族水乳交融,以上两种说法均已无从考证。但是,京城悠久的养鸽历史以及这个行当里的那么多的“讲究”,应无可争议的归属于老北京的民俗文化范畴。   笔者祖籍北京,而母亲又是满族,这样的家庭组合,在每日的劳作生息之外,把养鸽作为休闲消遣,当然是顺理成章。记得解放初期,家里养的鸽子多是点子、铁膀、铁翅乌、铜翅乌、黑玉翅等观赏鸽,间或也有一两羽体格魁伟的“大鼻子”,北京人把这种瓦灰色的“大鼻子”鸽叫做“楼鸽”。   “楼鸽”因身体强壮,在鸽群里担当“挂哨子”的角色,一些大型的鸽哨如“七星”、“十三眼”等均由“楼鸽”背负着。而相比之下,体型较小的观赏鸽,只能挂较小型的鸽哨,如“二筒”、“三联”等。    那时养鸽有许多讲究,不仅家父懂,甚至我们的母亲也懂得:“黑玉翅”要两边主羽分别有五、六支白条的为上品,而点子一定要具有“算盘子儿”脑型、金眼、笨嘴、细白眼皮才上档次。我与共和国同龄,自幼生活在由灰墙、青瓦、城门、城墙、胡同组成的“四九城”之中,和我的家乡父老一样,喜吃“灌肠”、爱喝“豆汁儿”、逛厂甸买大糖葫芦、游白云观“打金钱眼儿”,京城浓厚的民俗文化把我熏陶成一个实足的“老北京”。当然了,在这一方水土上传袭下来的养鸽的爱好,是无论如何不能割舍的。绿树、宫墙、水面倒映的白塔、蓝天上飞翔的鸽群,这是我童年时就珍藏在心中的一幅美丽图画,它是童年幸福生活和祖国安宁祥和的“大写意”。    要体味老北京的养鸽习俗,从了解当年老北京人使用的养鸽术语入手才最直接、最贴切。现将我记忆中的一些术语介绍给有兴趣的读者,难免挂一漏万,或许也有理解不确切之处,敬讫斧正。 楼鸽——即现在所称的瓦灰。楼鸽又分为“西洋楼”和“东洋楼”,生有开花鼻子的英国鸽为“西洋楼”,鼻子不开花的日本鸽为“东洋楼”。    赶蛋——即现在所谓叮雌。    公出头、母出尾——是古老、原始的遗传理论,指雄性种鸽对幼鸽的头部形状、颜色影响较大,雌性种鸽对幼鸽尾部影响较大。    飞一翅儿(或称飞一盘儿)——是飞一会儿的意思,还有另一种解释,一盘儿为12只,又是一个量词。    垫儿——是用一羽鸽子抛上房顶做媒介,将飞翔着的鸽群引下来,叫“给垫儿”,令其快速降落。    冲——是用一羽识途的鸽子将落在它处的迷途鸽带回来,名为“冲回来”或“冲一下”。    挎网——一种专用于捕捉鸽子的网子,直径约一米,遇有迷途鸽,将其诱至房檐处,人隐藏在房檐下,用网将其“挎下来”。    透——比喻鸽子对巢穴记得牢,不会丢失,称为“飞得透”。    挂高——指鸽子起飞后,飞得很高,叫“挂高”或叫“挂起来了”。    茬——两家的鸽群在空中遭遇,叫“茬上了”。    欢——公鸽发情,性欲旺盛叫“欢”。    逍——母鸽发情时点头、挺胸、尾羽散开时的样子。平时说这只雌鸽“逍”了,即指其发情了。    过活的——指两家养鸽户之间有交情,捉住对方的游棚鸽可以送还或索回。    过死的——指两家养鸽户之间有怨恨、不来往,鸽子迷失落在对方房上即遭弹弓射杀。这是一种极不文明的行为,现代养鸽人应以摒弃。    大搂——指鸽子做快速直线飞行时翅膀用力拨动的样子,这种飞行姿态不同于环舍飞翔。现代赛鸽如能在途中“搂”起来,则飞速慢不了。    闪——指鸽子颈部的金属光泽。另外,孵化失败时,也称种蛋“闪”了。两个“闪”字所指不同。    化食溜膘——指鸽子越来越消瘦的病态,实际上就是现在说的球虫病。    有性——指鸽子对巢穴的方位记忆牢固,迁移新址后不易训服开家,或转让给他人后,经很长时间仍能逃回原址。有性也叫“有脾气”。    走趟子——指鸽子出巢飞翔时,不在当地盘旋,而做直线飞行,飞出去很远。也叫“开趟子”。    紫半截儿——这是指鸽子的羽色,前半部为紫色,尾部为灰白色。这种鸽子现在叫绛鸽。    倒车儿——是一种观赏鸽的名字,除头顶没有黑色羽毛以外,其余与“点子”相同,这个品系虽不算珍贵,但近年已很少听说了。    雅虎子——解放初期还在市区出没的一种体形很小,飞速很快的鸽鹰,对鸽子威胁极大,现在市区已多年不见了。    栅子——鸽舍及其晾棚的总称,现在的北京人已习惯用“鸽舍”、“鸽棚”等字眼,很少有人再把鸽舍叫“栅子”。    码膀儿——刚买来的鸽子或刚捉的游棚鸽,怕其逃走,用针线穿过主羽羽轴,将最重要的几支飞行主羽缝在一起,使其飞不起来。    催——雄鸽在雌鸽身旁欢快的鸣叫、追逐求爱的行为。     以上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记住的老北京人的养鸽习俗用语,这些用语有些被沿袭下来,有的则被新的词汇取代了。就象过去北京的那些非常漂亮名贵的观赏鸽品种铜翅乌、铁翅乌、老虎帽儿、玉环儿等等已经非常难以见到了。还有一些品种是被“改良”了。比如,北京老派的“点子”,原来体形中等,是高翔品系,最爱“挂高”盘旋,长时间飞翔。而现在的“点子”则被“改良”为体形硕大,体重似鸡,不擅飞翔的“低能”品系。要不然就是红眼皮、蛤蜊眼、花裆、怯嘴、形不似神也不似的不入流的货色。据说仍然有一些珍品被有心的收藏家金屋藏娇了,世人难得一见。    五十年代初期和中期,北京的鸽市交易活动非常活跃,完全是民间自发的交易场所,多伴随着四九城内的各个“庙会”举行。北京的“庙会”很象是北方农村的“集”,“逛庙会”就象是农村所说的“赶集”。庙会上有卖各种小吃的、说书的、变戏法儿的、拉洋片的(类似幻灯),鸽市只是其中一部分。各行当分门别类各自“扎堆儿”营业。我家附近的“土地庙”庙会,当时在京城颇负盛名,具体地点就在现在的宣武医院的位置上,而土地庙的鸽子市则在长椿寺门前的高台上,高台上地方宽阔,并有老槐树遮阴。从北京火车站开过来的61路公共汽车(过去是从北京站至南菜园的10路公共汽车)“下斜街”站的站牌后面便是。逢农历初一、十五土地庙有庙会,鸽市上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除了土地庙鸽市之外,我听大人说,白塔寺、鼓楼等处也有鸽市,但因我那时年龄小,没有去过。    后来因为从1959年开始的三年自然灾害,以及随后而来的一个又一个“政治运动”,这些庙会和鸽市大多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但鸽子交易活动就象是一棵顽强的小草,哪怕是在“巨石”的压迫之下,也要发芽、挣扎着破土而出。“文革”期间,红卫兵和极左势力围剿的那么厉害,北京的鸽市仍然在东直门、左安门等处以游击战方式顽强的生存着。甚至在北京西郊的八宝山老山摩托车训练基地的跑道旁,那么荒凉的地方,也由原七机部第二研究院(现航天部二院)的几位鸽迷开辟了一处鸽市,做为品种交流的场所,之所以选定这个地方,是因为此处荒凉、地势开阔、视野好,一旦有人来抄,把鸽子向天上一扔,大喊一声:“撤”,人就可以四散奔逃。这种“敌进我退”惊险有趣的镜头,现在的年轻一代养鸽人是无处体验的。    养鸽是古都北京的民俗,就象四合院和小胡同一样,是老祖宗留下的特色,如果北京的天上没有了飞翔的鸽群,就象是四合院和小胡同统统的被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所代替,保持古都风貌又从何谈起呢?鸽子,能为首都的大环境添彩,养鸽人只要把鸽舍周围的小环境搞好,不扰民、少扰民,不给政府添麻烦,那么我们钟爱的这个民俗,就能在现代化的京城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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